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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0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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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大老板在等著, 小苗加快動作。

然而焦急的心情剛冒出來,段舒就擡手扼住了她的手腕, 曼聲提醒:“悠著點, 別著急把妝化壞了。”

“啊,對不起,我知道了……”

小苗滿臉歉意。

待段舒松開手,小苗繼續替她刷眼影時,才想起一件事——

段舒剛才一直閉著眼睛, 是如何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,又看都不用看就精準地逮住了她的手腕?太神奇了,更加不敢小覷她。

最後用粉餅壓一壓, 小苗滿意收工:“化好了。”

“我來瞧瞧,還沒見過你濃妝的樣子。”

一旁用手機聯絡其他藝人的陳思樂探頭過來。

段舒睜開眼,鏡中的倒影落入眼中。

聚星娛樂的化妝間每個座位都匹配了一盞能夠轉換燈光的桌燈,用來模擬出不同燈光下的妝容效果, 飯局一般不會用太猛烈的白熾燈,小苗擡手將燈光切換成暖一點的調:“因為舒姐說兇一些,我用修容強調了一下妝容上的力量感。”

液體眼影在眼皮鋪開,帶一點金屬光澤。

只有一點點, 不會太誇張, 質感始終是細膩柔軟的。

“哇,我剛才還在想會不會下手太重了, 效果比想象中好呢。”

小苗感嘆。

聞言, 段舒輕笑起來:“不錯。”

她一笑, 牽動紅唇,明艷得晃眼。

陳思樂被電了一下狠的,之後若有所思道:“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要化濃妝了,你化完妝之後,漂亮是漂亮,但從男性的角度來看,真是一點食欲都沒有……”

亮片,珠光,這種“blingbling”的妝和單品深受女性歡迎,卻是很多男生的雷區,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中年男性,大多頂不住這種妝,只會想敬而遠之。一眼看到,就只覺得親上去會吃一嘴發苦的粉。

同樣是美,風格不同,予人的感覺也有差異。

段舒只化一個日常妝已經足夠漂亮,但眉眼就柔和許多了,清純中帶媚。她不會為資源犧牲**,這是原則問題,但最好的情況是大佬們不會對她起意,皆大歡喜。

小苗將她的長發挽起來,戴上簡潔的純銀耳釘。

段舒對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。

美則美矣,淩厲得像一把將要出鞘的劍。

“走吧。”

·

飯局定在市中心一處私人會所。

明泉碧園,走會員制度,請國外知名設計師打造的標志性噴泉結合了風水意象。在寸金尺土的江市裏玩這手鬧中取靜,格調明碼實價地砸到臉上,一頓飯的價格自然也很有“格調”。

走到地下車庫的時候,陳思樂將車門打開,側身示意段舒坐進去的同時朝內裏坐著的人打招呼:“謝總,人我帶來了。”

終於要見到這個牛逼了大半輩子,後來在主角光環下降智,被主角用弱智商鬥搞倒的霸道總裁了。

段舒暗暗激動。

只是表演課沒白上,她彎身入車廂時,依然繃住了冷淡矜持的氣場。

車內有一盞對黃皮亞洲人很不友好的白燈。

但段舒是經得起任何燈光考驗的冷白皮,本來就白,燈光一打下去,被妝容勾勒出強烈的對比,紅唇更艷,眼睛更烏漆靈動。太漂亮了,根本不適合靠近,裹挾著迫人氣勢而來,瞬間將客場化為主場。

車廂後座裏,坐著一個比她更矜持的人,且也大爺慣了。

後座仿佛一分為二,分為兩壁江山,不發一言卻勢成水火。

“謝總,”

她輕啟朱唇,聲音沈穩動聽:“你好。”

“嗯。”

謝逢星冷淡的一點頭,只給了簡短的音節。

白光打在他側臉上,戴著的細金邊眼鏡鏡面正好反光,匆匆一照面的功夫,段舒沒來得及看清他的雙眼,就並排而坐,自然也不好盯著他的臉看了。只留了個明暗將輪廓拉得更深,下顎弧線近乎完美的印象,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禁欲尤物。

不過,段舒早上才“飽餐”了一頓,實實在在的滿足了,這時尚在賢者模式,就算尤物脫光了站在她面前——

那她還是會心動的。

但這時尤物穿戴齊整,出發去正經飯局,段舒除了“極品”的內心評價以外,並沒想其他過界的事情,紅唇微抿,和總裁比冷。謝總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,他是在場最有份量的大人物,自在地沈默著,段舒臉皮厚著城墻,人生字典中沒有尷尬兩字。

坐在副駕的經紀人先生和司機:好冷……

·

下車後,立刻有穿著正裝的服務生前來接待。

謝逢星早已習慣這種場合,態度怡然得像回到家一樣——明泉碧園和星越大樓的位置近,他要替遠道而來的客人接風洗塵的話,這裏是首選,自竣工進來,光顧的次數已入熟客之列。

“謝總,這邊請。”

不需要他說一句話,就有人領著他們往裏走,一邊介紹著今日飯店的情況:“我們找了一位新的粵菜師傅來掌勺,菜式換新,今日的紅花蟹特別新鮮。”

謝逢星淡淡點頭。

推開門後,一桌已坐了個半滿。

段舒張望一圈,惟一的熟臉孔是右邊的貝導演,她穿得比試鏡時更正式。

對上視線時,貝麗文朝她笑了笑,又望向謝逢星。

段舒在這個笑容裏品出了丁點狡猾的味道。

那天試鏡回去後,馮天笑從金主那邊知道貝導更屬意另一位新面孔,登時急了。

由於金主是《惡鷹》出品方的投資人,便稍稍向貝導施壓,希望可以多考慮馮天笑——理由很充份,馮天笑有現成的作品,口碑不錯,由她來演是最穩當的。

要是沒見到段舒,貝麗文可能就痛快答應了。

自從試鏡後,她一琢磨要怎麽拍,腦內模擬的鏡頭切換,其他角色因為演員未就位,全是模糊的臉孔。只有通輯犯黑貓是眉眼清晰,舉手投足都染上了段舒進入表演後的氣質,換成誰來演都不對勁。能夠用一段表演在導演心中打上烙印,貝麗文暗笑自己執著的同時,不免更期待她在正式表演中,能在自己的引導下釋放出多大能量。

換人,導演不樂意。

但貝麗文也不想得罪出品方的投資人駱文山。

剛進門,在座的眾人都起身了。

全都是沖著謝逢星的份量,連帶著他的員工也沾光,陳思樂帶她去挨個打招呼時,一點都沒被為難打趣,正經客氣一如老幹部聚會。

“謝總,我還以為你今兒來不了呢,可總算是見到你了。”

駱文山笑吟吟的撚熄了指間夾著的煙,除他以外,在座有煙癮的都沒點過煙。

因為謝逢星今日要來。

而他是出名煙酒不沾的。

有地位,所到之處都是友善體貼的臉孔。

“以後在同一個圈子玩,見的機會更多,”

謝逢星斂眉,飯店燈光映不進他深邃眼瞳裏,凝著十足的距離感。

在座俱是人精,一眼看出這家夥就沒有來娛樂放松的意思,但偏偏不能晾著他自個玩,看來今晚的飯局只能期待一下菜式美味,打發時間了。

聚星娛樂是剛成立不久的,但謝總一點沒有要小心翼翼做人,看前輩臉色的意思。

因為他另一個身份,是星越集團的董事。

“帶我公司的新人出來見見世面,難得貝導覺得她不錯,”

謝逢星擡起骨節分明的手,朝段舒勾了勾,示意她坐過來:“趁著今天人都齊,打個招呼認一下人。”

駱文山正當壯年,然而少白頭加上沈迷酒色,臉頰兩邊的肉耷拉下來,頗為影響觀瞻。他眼睛小,不瞇也像瞇,這時瞇成一條縫地肆意打量段舒,目光如有形的蛞蝓爬行而過,猥瑣粘滑。

……好惡心!

想用消毒液洗一下眼球——

當下不能掏把鏡子出來看看自己的美貌,段舒只能轉頭看向自家老板,用老板的盛世美顏凈化剛才受到的精神攻擊。

視線先落在額頭,眉心,高挺鼻梁,滑至線條淩厲的下頷。

謝逢星俊得很端正,沒有明顯的缺點,屬於居家旅行男女通殺式的俊,周正俊朗,可也俊得沒有特點。看著舒服,沒啥食欲,段舒看他,就像欣賞一件雕塑。

舒服了。

她含蓄地望了兩秒。

被欣賞著的“雕塑”倏地抿緊薄唇,眉峰繃起不耐的情緒。

謝氏家風正,謝逢星更是被母親教育得極有紳士風度。

……只是身邊一票全是男人,沒人給他發揮風度。

能承受得起星越高層工作強度的,就算不是男人,也不剩下多少女性特征了。

以他下屬私底下的評價,如果每個人都仿效謝總的工作時長,那麽別說女不女人的,很快星越整個高層會成為沒有性征的無性人,只需要連著營養管子在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。

段舒這欣賞美貌,充滿色心的兩眼,迅速被謝逢星理解為“求救”。

他伸手虛虛環住她的肩,隔著不起眼的一厘米,並未真的碰到她:“讓服務員上菜吧,就照著今日推薦的菜上……”他一頓,低下視線,無形荷爾蒙撲面襲來,砸得她楞住:“你有什麽忌口不吃的嗎?”

全場那麽多大佬,就問她一個。

其他人露出了然神色,駱文山的臉色刷地陰沈下來,倒沒發作。

如果段舒是謝逢星的女人,謝總的舉動算是給了他警告,只要他及時收手,雙方不至於鬧得難看。在他們眼中,來飯局陪酒的,女星跟夜總會公主沒分別,摸手捏臉喝上頭來點親密接觸很正常,哪怕是真的剛烈不給占便宜,就得從灌酒上折騰回來。

他們不缺送上門的美女,但飯局上玩這一手,是樂趣。

和老男人們聊大事時的下酒菜花生一樣。

少少鹹,多多趣。

但……

誰敢灌謝逢星的酒?

他老人家就算在這裏喝旺仔牛奶,也沒人會對他有意見。

“我生冷不忌,”

段舒笑笑,承了他的情:“老板叫什麽我都愛吃。”

制片出品都是人精,知道局上最大的咖不想玩女人之後,就著電影內容談笑風生,加上明泉碧園新來的廚子廚藝過硬,帶子煎面煎得金黃香脆不見油膩,服務員推薦的紅花蟹確實新鮮,伴以奶油和炒鮮奶,強調甜味之餘用英國黑醋拌開,帶來一絲拂面清爽。

有謝逢星背書,段舒在歡聲笑語中簽好合同,和樂得不像娛樂圈的陰暗飯局。

飯局中途,走了兩位有急事的,位置空下來,貝麗文招手向謝逢星“借人”,段舒順勢坐到她旁邊。貝麗文動作優雅地夾起一片叉燒放到她碗裏,味道濃且甜,肥瘦適中,軟得想連著吃下一大碗白飯:“今晚你老板請客,多吃點紋,”她笑開:“不過以後多的是機會來吃。”

段舒:“借你吉言。”

服務員奉上每人一碗的蛇骨湯。

湯極清,嘗著卻鮮濃,胡椒增香,兩勺下去,穿著露肩禮服的段舒只感到暖意從胃釋出來。飯店很舍得下好料,花膠雞絲與蛇骨都是一等一的好貨。

飯局有驚無險地進行至一半的時候,謝逢星向經紀人微揚下巴:“我差不多該走了。”

老板能說走就走,員工只能留到最後。

段舒作勢起身:“老板,我送你出去。”

畢竟方才承了人家的情,面子得做足了,恭送boss離場。

然後她還未站直,原本板著臉的謝逢星狠狠擰了下眉頭。

這一下鏡片沒反光,段舒分明從自己拍馬屁的奉承對象的沈然眼瞳中看出了“真令人操心”的意思。

“算了,我先送你回家。”

段舒腦袋上剛冒出一個巨號問號,謝逢星就過來撈人了。

他跟服務生交待兩句,走出廂房,邁著長腿一路走到明泉碧園外頭。

噴泉伴著優美樂聲變換燈光,一輛賓利雅致早就在大門前停下,服務生下車替客人拉開車門。

外邊冷風迎臉一吹,將段舒吹清醒了——

她的蛇骨雞湯……

才喝了半碗不到!

她打算送走老板之後,回來呼嚕喝完,再問問能不能再來一碗。

反正老板結帳的福利餐,喝一碗賺一碗,她又不會胖。

風很冷,心好痛,在滴血。

可事已至此,她也不能回頭問能不能打包一份蛇骨雞湯帶走了。

她輕蹙眉頭的困擾神色,落在謝逢星眼中。

難道是冷了?

要是員工感冒,就得請病假,會落下工作進度。

——這可不行!

他解下西裝外套,罩在她纖瘦小巧的肩膀上:“進去,我送你回家。”

帶著極淡古龍水味的外套籠罩在身上,隔絕了寒風,段舒擡眸看他,眼睛裏像盛了月光,一眨眼,眼臉皮上塗抹開的閃粉如同拱月星光,晃花了他的視線。

貝麗文誇她有演戲的天賦,謝逢星沒瞧出來。

不過,顏好身材妙這一點,倒是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的。

聽完謝總十分霸道總裁的發言,段舒眉目微妙地一擰:“老板今晚已經幫我很多了,再讓你送我回家說不過去。”

如果她對謝逢星有意思,自然會順水推舟的讓他送自己回家。

在男女交往之中,要給對方付出的機會,才有發展可能。

但這時,她看他就只是單純的老板,而且對員工很是仗義,自然不好一直承人家的情。

謝逢星:“這裏不好打車。”

有資格光顧明泉碧園的客人,不會沒車,甚至不會只有一輛車。

像他就因為經常出入此處,長租下一個車位放車,以防不時之需。例如今日,他坐公司的車來,走的時候卻想開自己的車。

“我知道,”段舒輕吸一口氣,提出建議:“不如我來開車,老板您坐後面?”

“……”

謝逢星打開副駕車門,將她連人帶外套按進去,關上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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